NBA犯众怒 跟着进退两难的是中国互联网

    10月10日晚，所有的社交媒体、新闻平台都对第一场NBA季前赛中国赛保持了沉默。但在这次的“莫雷推特”一事中，最大的输家或许并不是NBA，而是被NBA裹挟的中国互联网。

    10月5日，当许多人在感慨十一黄金周假期行将结束的时候， NBA（中文名称“美国篮球职业联盟”，以下称为NBA）球队休斯顿火箭队总经理达瑞尔·莫雷发出的一条推特引发了巨大争议。这条只有配图，没有配文的推特虽然很快被删除，但是关于这条推特所引发的争议却影响至今。事发至今，每一个细节都已经被反复报道，或者在社交媒体上被广泛讨论，这里不再详述。

    10月10日晚上，在上海举行了NBA季前赛中国赛第一场，对阵双方是湖人和篮网。但是现场座位没有被坐满，全无此前座无虚席的盛况，赛前许多球迷入场时就发现，进场的引导都被撤掉了。赛前新闻发布会的背景板上赞助商的相关信息也都被抹掉。毕竟在前一天，当季前赛重要组成部分的NBA球迷之夜被取消的时候，这场比赛能否正常举办都还是未知数。同时，赛事赞助商还开始撤台，街头悬挂的宣传物料也被替换。

    毫无疑问，这是历史上最冷清的NBA中国赛。“赔惨了，真的。别的兄弟比我惨的多了去了。”一位炒票多年的黄牛说，他甚至放弃了去现场吆喝。“没那心情，可能明年也不干了。”他说。

    中央电视台早已宣布暂停转播这两场在中国上海举行的NBA季前赛，并排查其他涉NBA合作项目；而刚和NBA成功续约拿到大陆地区独家网络版权的腾讯体育跟进，暂停转播这两场比赛，此外还支持为购买火箭队会员直播的会员退款。

    从30年前大卫·斯特恩（前任NBA总裁）用两盘录像带叩开中国市场的大门，到17年前姚明以“状元秀”身份登陆NBA，加盟休斯顿火箭队；再到如今体育以5年15亿美元的代价和NBA提前续约，央视每年付给NBA的转播费也高达7500万美元，他们联手为NBA带来超过6亿的观众。

    在过去30年，NBA将中国发展为最大的海外市场，赚得盆满钵满。而当危机出现，NBA最坏的选择是自断一臂，但曾经跟着NBA一起热闹的中国互联网，则有苦难言。

    进退两难的中国互联网

    2019年7月29日，腾讯宣布将继续作为“NBA中国数字媒体独家官方合作伙伴”签订了5年协约，延长直至2025年的夏天。

    此前，在2015年1月，腾讯以5亿美元的价格拿下NBA从2015年到2020年共五个赛季中国区新媒体独播权。据懒熊的报道，腾讯的续约价格为15亿美元，大约是此前的3倍。腾讯体育很难预料到，在宣布续约后不到三个月就卷入了这么大的风波。续约成功后腾讯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马化腾还给团队点赞称“又一个五年了，团队给力。”

    的确，腾讯体育的团队非常给力，他们击败了同样在体育数字媒体领域野心勃勃的阿里巴巴。另外同样不可忽视的是，他们面对的是希望将利益获得发挥到极致的NBA。从2017年3月开始，NBA连续与新浪微博、咪咕体育和字节跳动签下短视频合作协议，有效期皆到2019-2020赛季，这就是腾讯体育与NBA第一份合约到期的时间。NBA的背后用意就是希望通过培养腾讯体育的对手，从而在续约谈判中得到更大的利益。事实证明，NBA做到了。

    在“莫雷推特”一事发生后，腾讯体育未在第一时间采取行动，在社交媒体受到网友的批评。第二天，腾讯体育发布声明，支持原本购买火箭队球队包的会员更换球队。而在央视声明暂停转播NBA中国赛之后一个小时，腾讯体育也采取了同样的做法。最终，腾讯体育在公告中表示，将为购买火箭队球队包的球迷退款。在该事件未有明确的解决办法之前，其所产生的影响将持续下去，最糟糕的情况是NBA将在中国停播。

    如果停播成为现实，腾讯体育和NBA第一份协议等同于烂尾，不仅如此，腾讯体育可能还要承担会员退款、赞助商退出等带来的损失。而在更长远的时间，如果NBA无法修复与中国市场的裂痕，就会影响到腾讯体育与NBA的续约合同。大平台的抗风险能力相对更强，但以虎扑为代表的中小平台则不然。有用户在虎扑相关话题讨论中表示“虎扑最主要就是靠NBA起家的，段子可以看贴吧微博知乎，足球可以看懂球帝，电竞可以看腾讯，虎扑真要动脉出血。”

    2004年1月，程杭在芝加哥创建虎扑前身hoopCHINA篮球论坛。2007年他把hoopCHINA带回国并成功拿到融资，逐步将内容扩展至、电竞等，但NBA依然是虎扑当前流量最大的板块。

    在事件发生之后，虎扑上的火箭队专区被关闭。如果NBA真的在中国停摆，对于志在上市的虎扑来说，也将面对一段困难时期。进退两难的中国互联网，正如同在那一份声明后同样进退两难的蔡崇信一样。在2019年9月18日，蔡崇信以33.8亿美元的价格完成了对篮网队和巴克莱中心全部股权的收购，成为NBA第一位全资拥有一支球队的华人老板。

    NBA显然也知道蔡崇信的华人背景以及他在巴巴获得的成就——20年前，蔡崇信放弃自己高薪的工作，来到杭州和马云一起创业，出任阿里巴巴的CFO，但月薪只有500元。不过在巴巴成功上市后，他的身家超过百亿美元。

    所以今年的NBA季前赛中国赛，NBA安排了他的篮网队来到上海，对阵今年同样大手笔引援的湖人队，意在利用蔡崇信的华人背景和他在中国的名气，进一步提升NBA的影响力。但他同样没有意料到这件事情来得如此凑巧但又如此猛烈。在莫雷第二次澄清发布3小时后，他在个人社交媒体上发布《至所有NBA球迷的公开信》，在公开信中他显得颇为无奈，“当我9月份刚刚买下这支篮网队的时候，我也没想到第一次与球迷们的公开沟通会是要谈论这样一件与政治有关以及被严重误解的事件。”

    在中国获得成功，拥有华人背景，并且拥有耶鲁大学经济学和东亚研究的双学士学位和法学博士学位的他，在短短几百字的公开信中点明了中国球迷愤怒的根本原因，在中国获得了掌声和支持。但是在美国他却得到了一致的负面评价，美国球迷认为他“忽视了言论自由。”但是和蔡崇信得到负面评价不同的是，中国互联网凡是能和NBA扯上关系的，都要因为这一事件，蒙受真金白银的损失。

    两败俱伤的警示

    事到如今，NBA处在两难的境地，因为对它而言，美国显然是比中国更大的市场。在最糟糕的情况下，NBA将会暂时失去中国这一价值超过40亿美元的市场，约为其在美国市场价值的六分之一。但截止目前，包括咪咕视频、携程、一嗨汽车、小赢科技等在内的NBA官方赞助商已经先后宣布暂停或终止和NBA的合作。包括vivo、瑞幸咖啡、浦发银行、你我贷、英雄互娱等于NBA中国赛有合作的企业，也先后都发布了声明中止合作。

    作为与NBA绑定最深、时间最长的平台，腾讯体育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承受这一事件带来的负面影响。随着NBA在中国的繁荣，嗅觉敏锐的互联网公司也从中受益；只不过当负面来临，他们自然也要承受阵痛。当前的舆论环境，对于他们来说更是全新的挑战。只不过，这一次事件也给包括体育在内的所有平台都提了一个醒，以后和美国人打交道，要想降低风险，需要写进合同里的条款要更多了。

    那些依然坚持到上海梅赛德斯·奔驰中心观看第一场季前赛的观众，不仅在现场，在微博、朋友圈等各大社交媒体上也都有默契的选择沉默。当然，也有可能是现场寥寥无几的欢呼声和掌声并没有激起他们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