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9月,入学军训的第三周,吴幽就觉得自己待不下去了。“矿大(中国矿业大学)太小,徐州太小,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是时,中国互联网用户总数早已突破1亿,Web 2.0时代迅速到来,博客、论坛、SNS社区纷纷兴起,让吴幽兴奋莫名。“各个领域的大牛都找得到,感觉自己太渺小了。”
这是落在吴幽心底的第一粒沙。在书籍和互联网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向全世界的大门后,他不想再待在原地。他把那种感觉形容为一个从未见过大海的人,有一天得知有个地方叫马尔代夫,那里有蔚蓝的大海、绵延的沙滩,“虽然他还没去到那里,但他的心里,已经有了马尔代夫的沙。”
互联网是趋势,是未来,自信看准了方向的吴幽,大二没念完,便选择了辍学创业。“没想过失败,也不要给自己留什么退路,我不想在20年后以一名矿长的身份度过余生。”
20岁,他开了一家卖化妆品的淘宝店;23岁,他成为薛蛮子第一个90后合伙人;24岁,他成为镜湖资本的创始合伙人。
云南大理有一种叫云火的景观,其正确观赏方式,是弯下腰倒过来看,不过绝大多数人不知道。
“我就是那个在生活中都会倒过来看风景的人。”吴幽说。那些当年落在他心底的沙,终于把他带到了曾经渴望的“马尔代夫”。
但现在,他的心里有了新的“马尔代夫”。
2015年,吴幽参加正和岛在昆明举办的年会,返回北京时,在机场遇见了阿拉善SEE生态协会创始人刘晓光和他的家人。
“晓光老师当时身体已经很差了,他的女儿不想他旅途劳累,因此想给他买张头等舱的机票。”但是不论女儿如何苦劝,刘晓光就是不答应,坚持要乘经济舱。
“晓光老师那么成功的企业家,创立了阿拉善SEE,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公益事业上。”那一刻,吴幽有着说不出的感动,他希望自己也能像刘晓光那样——做个好人,改变世界。
2019年4月,中国矿业大学建校110周年,吴幽向母校捐款1100万元。这笔捐赠是中国矿业大学自建校以来,收到的最大单笔捐赠,吴幽以这一方式在表达对母校培育和包容的感谢的同时,也开始向下一个“马尔代夫”出发。
最大的幸运
1100万元,是个被特别圈定的数字。“今年是母校建校110周年,捐110万太少,1.1亿又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所以最终选定了1100万。”
只在中国矿业大学念了不到两年书的吴幽,有幸赶上过学校100周年的校庆。那时,他就想过,将来有了出息,一定要为母校做点儿什么,因为,在他的心目中,“中国矿业大学是全世界最好的大学”。
还在矿大念书时,学校的图书馆是吴幽最爱去的地方,《唐浩明晚清三部曲:曾国藩》《沸腾十五年》《曾经德隆》这三本书,对他影响至深。《曾国藩》让他懂得,一个人必须去更大的世界;《沸腾十五年》让他找到了未来努力的方向;而《曾经德隆》,让他选定了电商作为梦想启航的出发点。
中国矿业大学的图书馆建在一片湖水中央的小岛上,那片湖的名字,叫镜湖。几年后,成立创投公司时,吴幽用“镜湖”二字为之命名,以此纪念大学时期的那段读书岁月。
在图书馆读的书越多,吴幽越对校园生活感到不适。他觉得青春时光不该浪费在谈恋爱、打游戏这种琐事上,甚至连专业课程,他也没了多少兴趣。“我在600米深的煤矿井下做了两个月的技术工,当时就跟自己说,以后绝不要在矿上待一辈子。”
大二念了一半,吴幽下定决心离开校园去创业。除了自己的辅导员,他和谁都没打招呼。“他是一位非常好的辅导员。”直到今天,吴幽依然记得10年前这位辅导员的一段QQ签名——每个学生都是一颗钻石,老师的责任,就是把它独特的一面朝向太阳。
辅导员曾努力尝试劝说吴幽留在学校,把书念完,但发现他志不在此后,那位辅导员转而鼓励他:“如果你真的想好了,就去追逐你的梦想,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10年后,当吴幽作为中国矿业大学建校以来最大的单笔捐赠者重返母校,辅导员当年对他的鼓励与信任,充满了先知的味道。
“中国矿业大学是最好的大学,并不仅因为我在那里读到了影响我一生的书,遇见了非常好的辅导员。”吴幽说,事实上,在他念大学的时候,由于家里经济困难(吴幽的母亲长期患病,吃药、手术用尽了家里的积蓄),他没有给学校交过一分钱的学费,“学校也从来没找我要过。”如今,当他终于以“世俗眼中的成功者”的身份回到母校,1100万元的捐赠,从某种意义上,有了“补交学费”的味道。
吴幽“补交的这笔学费”,将被矿大用于在学校基金会设立高端人才计划基金、家庭经济困难本科生海外实习基金,以及名人名师讲座基金和创新创业基金。
“徐州是个小地方,中国矿业大学的知名度,也不如国际名校。”吴幽希望这笔钱能帮助学校留住、招纳优秀的教师人才。
“至于为家庭经济困难本科生设立海外实习基金,一方面和我的经历有关,另一方面,也和中国矿业大学的生源本身有关。”吴幽说,中国矿业大学的学生很大一部分来自农村地区,或者家中父母本身在矿业工作,“我希望我的学弟、学妹能到外面的世界看看,让他们明白,他们的人生,不是只有去矿上工作这一种选择。”
吴幽深以为,有时候,一位行业领袖只需用一句话,就能为后辈拨开迷雾,指点迷津,这也是他设立讲座和创业基金的原因。“着力点依然是希望帮助学生们开拓眼界,增长见识,让他们明白,人生有许多种选择的可能。”
吴幽视对母校的这笔捐赠为自己“最大的幸运”。“能赶在母校110周年校庆的时候,以自己的能力,为母校做些事情,这是属于我的机会。”
因为这笔巨额捐赠,校方曾反复追问他:“你对学校有什么要求?”不论吴幽怎样解释,校方也不太相信这只是一笔纯粹的捐赠。“校领导说,以你的名字命名一栋教学楼怎么样?请你担任校董怎么样?或者我们召集学校过往的优秀毕业生,给你募资如何?”
吴幽一一拒绝了。他告诉校方,他仅仅是想以一名学生的身份,表达对母校的感谢。
不过,他并非一点儿要求也没提。在设立“家庭经济困难本科生海外实习基金”时,关于什么样的学生能获得去海外实习的资格,吴幽和母校有不同的看法。校方认为,只有成绩优秀,不出现挂科的学生才能申请,但吴幽表示,挂科不应该成为申请者被拒的理由。“我这么说,并不是鼓励挂科。”他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每个人也都应获得充足的机会。
“最终的结果,是学校和我各拥有50%的审核资格。”吴幽笑着说,“我觉得母校很开明、包容,让每一位学生都能获得这样的机会。”
更让吴幽感动的是,因为他的特殊经历,校方决定以后对完成学业,但因为经济困难没能缴纳完学费的毕业生,照样颁发毕业证、学位证。“如果学生有能力就交,如果没有,就随缘,万一他是下一个吴幽呢?”
母亲的遗愿
为母校捐赠1100万元,让吴幽成为徐州炙手可热的新闻人物。在媒体的后续跟踪报道中,公众得知了另外一个事实:早在此次捐赠之前,吴幽从24岁开始,就一直关注事实孤儿。
“这个事儿,源于我的母亲。”吴幽说,中国有很多事实孤儿,虽然他们的父母健在,但却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在经济和生活中获得照料和保障。
根据民政部统计,截至2017年11月,中国存在的事实孤儿,至少有61万名,而由于这一社会问题长期缺乏关注,潜在的事实孤儿数量,也许比统计结果更为庞大。公开资料显示,除部分事实孤儿获得低保外,国家在其他救助政策方面,几乎是空白。由于没有父母双方的死亡证明,他们无法享受国家孤儿福利救助政策。
“我母亲一位朋友的孩子,就是事实孤儿。”吴幽的母亲在世时,一直照拂这个孩子,“她自己长年患病,家里也没什么钱,但她从未放弃过对那位孩子的照顾,几百块也好,千把块也好,她总是尽自己所能去帮助他。”2014年,母亲因癌症晚期医治无效离世,这成了吴幽内心一直无法触碰的伤痛,“去世前她被病痛折磨得十分痛苦,我永远都忘不了……”
母亲去世后,吴幽希望做点儿什么,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关照广泛存在的事实孤儿,成为他缅怀母亲最好的方式。
“打个比方,现在有两位孩子需要救助,一位是考上名牌大学的贫困生,一位是父母被劳教,无人看护的孩子,你会选择救助哪一位?可能99%的人都会选择资助考上大学的那一位,那么,谁来关心剩下的那个呢?”
吴幽认为,在一个多元化形态并存的社会中,不应该有任何一个群体被忽略。由于从事投资工作的关系,他每天所接触的人士,大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出入的场合,也都富丽堂皇。与此同时,当他接触到事实孤儿这个边缘化群体,他们的生活条件和境遇,是那样的艰苦、潦倒,“这两种经历在我心里所形成的落差,判若云泥。”
虽然现在不必再为个人的生活而奔波,但吴幽永远不会忘记自己从哪里来,“骨子里,我是个很卑微的人。”他说,他今天所拥有的一切,虽然也与自己的奋斗有关,但更重要的,是他一路走来,遇到了很多贵人。
“没有他们的帮助,就没有我的今天。现在,我有了帮助别人的能力,也应该像那些帮助过我的人一样,去回馈社会、帮助别人。”
2013年,吴幽陪同一位朋友去见薛蛮子寻求投资,那位朋友用半个小时也没说明白的商业模式,被吴幽用不到10分钟的时间一一讲述清楚。薛蛮子对他产生了好奇,问他有没有兴趣给自己做助理,吴幽当即表态愿意。
“但是我没想到,第一次陪薛老见客户,我说自己是薛老的助理时,薛老立刻纠正了我,说‘这是我的90后合伙人’。”
薛蛮子的力挺,让吴幽在投资界迅速站稳了脚跟。而当他后来遇到刘东华,后者更是在事业和人生两个层面,给他带来莫大的帮助。
“东华老师把我带进了正和岛,那里有中国最具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吴幽说,那么多优秀的企业家在为推动社会向更好的方向发展而努力着,他无法置身事外。
在继承母亲遗愿与回馈社会的双重目标下,吴幽开始通过个人的力量,为救助事实孤儿做着努力。“我希望有一天能推动国家在相关领域的立法工作。”他说,从开始救助事实孤儿的第一天起,他就着手收集事实孤儿相关的信息数据,“目前主要是在重庆、江西两地推动数据采集的工作,因为这两地我们的资源比较好。”吴幽表示,在未来3到5年,他将着手全面推动事实孤儿相关立法工作的展开。
“事实上,我们已经和一位公安部的副部长聊过相关事情。”吴幽透露,由于自己现在的精力和能力还不足以去推动这件事情的全面展开,因此才不得已将相关计划延后。
“这是个世俗的社会,你想要推动某一件事向前走,先要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他说,“你只有获得了世俗认可的成功,你的发声,才会得到广泛的回应和关注。我现在做的,就是要以世俗认可的成功为支点,去推动世界向更好的方向改变。”
世界应有的模样
吴幽如今创业取得不错的成绩,但他并不因为个人阶层的跃升,而对曾经与他处于同样阶层的人有过丝毫的不恭与轻视。“我有极大概率是他们当中的一员,我只是比较幸运。”
在吴幽的故乡,他和姐姐是当地为数不多有幸考入大学的孩子,当年和他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如今有很多从事着最平凡的工作,有的是建筑工地脚手架上的工人,有的是穿梭在城市车水马龙中的快递小哥,这让他每每见到这些最普通的劳动者时,从心底生出亲近感,“我觉得,我就是他们。”他因此对那些故意刁难这些普通劳动者的人感到不满。
“我常看见小区的保安为难送餐员或者送快递的小哥。”吴幽说,他不明白为何有着相同生活背景的人会对彼此产生那么大的恶意。
他曾遇见过保安对快递员说,“你知道我是谁吗?”他曾在大雨中等车的时候,遇见过被大奔撞倒,但是连赔偿都不要,爬起来就赶着去送餐的小哥。
“他们是中国经济发展不可或缺的推动者,他们是社会的主要构成部分。”吴幽说,他们理应获得尊重。“我每天对门童、对出租车司机、对送餐员要说数十声‘谢谢’。”他说,这是社会该有的模样。
“我忽然就理解了(刘)东华老师为什么要去做正和岛。”吴幽说,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刘东华,致力于影响有影响力的人,并通过这种影响,去推动世界向更好的方向发展,这种胸怀,令他钦佩。
“东华老师说这是他命中注定要去完成的事业,我在想,属于我的命中注定的事业,也应如此。”
进入投资领域后,吴幽剑走偏锋,相继出手区块链和精神病医院这两个领域。“存在了近400年的股份制应当被终结,因为那是垄断,财富最终都集中在少数大股东的手里,而区块链的本质,是分享,只要你贡献了算力,就可以获得奖励。”至于后者,他希望可以在未来成为国内最大的精神病医院供应商,为那些饱受精神疾病折磨却一直被忽视的人提供帮助。
“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尽自己的能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吴幽说,在这条路上,他不再觉得自己卑微、渺小。
原文标题《吴幽:心里有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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